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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宮和也在感受到櫻井的指尖落在他額上的時候,清醒得很。

或者說,在睡夢中喊出櫻井的名字後,心就如同被揪住地一下子驚醒過來。

真實的被觸摸感和沁入鼻腔那股屬於櫻井的氣味,讓他知道那不是夢--櫻井的確是開車送自己回家,只是不知為什麼車子停在路邊,而那個司機就在自己身邊。

 

手指突然靠上來。

本來瞇起細縫觀察著的眼睛馬上緊緊地閉起來,甚至用力得令眉間起了皺摺。

 

感受到撫平他眉間的微熱指尖,他的心幾乎提到嗓子眼,怦怦地亂跳著。

那親暱的舉動讓他不敢亂動,也不敢告訴那個人,自己其實已經醒了。

 

難得的溫柔,讓二宮甚至興起惡作劇的念頭。

在那個人伸手扶正他的頭時,故意向下滑了幾吋,死命不靠在那個人的頸窩中以抗議對方的肩有多溜。

裝睡什麼的,應該發現了吧?

 

但是櫻井壓根沒發現到,還是努力地把他的頭托在自己的肩上。

有時真的被那個過份認真的男人逗笑,想也知道他有多淺眠,被觸碰怎會不醒過來--再次把頭向下滑的二宮如此想著,但他就是喜歡櫻井一生懸命的認真。


靠在肩膀上的觸感一點也不咯人,而且很厚實。

 


時隔多久,再次這樣和櫻井靠在一起,二宮差點記不起那種感覺了。


從以前他就很懷疑,櫻井翔的肩膀有種魔力。


明明是溜肩,明明靠得不太舒服,但靠在那裏二宮就會覺得,即使天大的事發生,也會有他一手為自己撐住。


一瞬間湧上來的疲憊感讓他安靜著。

 


已經幾年了,二宮從不知道自己可以堅持那麼久,途中不是沒有想過放棄,特別是被疏遠時。但到最後,不知怎地就變成像是呼吸那般簡單的事,融在他的生活中,平淡卻如影隨形。


到現在也沒有盡頭,至少二宮看不到那個黑暗中的出口。

 


然後,他聽到對方說對不起時的哭腔。


櫻井為了什麼道歉,二宮不想去想,反正也不會是好的消息吧。但正如相葉告訴自己,喜歡的和被喜歡的,沒能喜歡上不是錯,他們兩個人都沒有錯。


…………所以,不要道歉啊,sho醬。

 


明明想要這樣對櫻井說,但二宮選擇假裝沒聽到,因為這樣他才可以暫時留在這個他最嚮往的港口裡。


就當是他貪來的小幸福,不好嗎。

 


今晚有點反常的櫻井讓二宮有種要結束的感覺,而他只能等待,像是被審決的犯人一樣,惴惴不安地等待著。


也許下一秒櫻井就會把他推開,或者低啐一聲說他很噁心什麼的--如果被櫻井鄙視的話,他真的會受不了。

 

直到,那個令他心頭一顫的親吻落在頭頂。

 


瞳孔頃刻放大,他幾乎用盡所有力氣才抑制住那聲要溢出來的倒抽一口涼氣。


為什麼?

為什麼那麼輕柔地吻他?


似乎意外地挖到裝著真相的寶盒,二宮雙眼漸漸清明起來。

 


「…sho醬,那是什麼意思?」
等意識到的時候,他已經離開了那個港口,往暴風中心走去。


在黑暗中,只有櫻井翔呆愣的大眼睛閃閃生光。

 

 

櫻井翔認為一切會在那晚結束。


是的,理應結束。


因為二宮不應該醒著,因為二宮不應該會窺探到他的祕密,因為命運不應該跟他開這個大玩笑。


也許這是上天對他的懲罰。
他搞亂了二宮的心,所以有責任親手讓一切回復正常,而不是等事情慢慢變淡,然後不了了之。

 


竭力壓下此刻心中的慌亂,櫻井緊繃著臉。


「…什麼?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你剛才親了我。」

二宮語氣肯定。

 

對,但那不算什麼,只是親在頭頂而已。


因為今天是你的生日,那個吻是在表達祝福之意。


……櫻井可以想到千千萬萬個藉口去掩飾,但是意料之外地被發現的心情擊潰了他的心防,一直武裝起來的脆弱內心現在彷彿血淋淋地展現在二宮面前。


所以在二宮清亮的目光下,他徹底慌張起來,腦海只剩一片空白。正如他之前說的,二宮總是可以看穿他,所以他更加害怕。

 


形勢逆轉。
平衡點徹底傾斜,正以他想像不了的速度往一面倒下去--一切都失控了。


而櫻井翔最討厭失控,也害怕失控。


他本能地想要遠離二宮,一路向後退卻發現自己已經退到最邊上,背差不多貼上車門。


「為什麼?」二宮步步進逼,「為什麼要道歉?為什麼要吻我?」

目光像是鎖定了獵物般,緊盯著他。


「我……」


反手摸到車門的門把,櫻井一把推開車門逃出去。

 

「sho醬!」
二宮反應極快地推開另一邊車門下了車。


櫻井並沒有走遠,只是站在車頭附近的位置,隔著車子與二宮對峙。


車外有月光的照耀,二宮更能看清楚櫻井--明明沒有跑幾步,他卻呼吸紊亂,雙眼正不安地回望自己,極力想壓抑心底的慌張。

 


櫻井在動搖。


他向來很冷靜,面對什麼事也面不改容,那是內心切實地受到打擊才會變成這樣。


二宮肯定自己已經捉到真相的小尾巴,而他不能讓那個機會在眼前白白溜走。
如果讓櫻井逃了,他很快就能重整狀況,然後想出令人無法反駁的掩飾,那時候他就再也撼動不了他。

於是,他小心翼翼地開口。


「sho醬,我們不要假裝什麼事都沒有了,好嗎?」


二宮語氣中藏有的懇求意味,再次把櫻井拉回現實。

 


有些事發生過就是發生過。
即使他一直捂住眼睛耳朵想讓自己內心好過一點,但現在再也不能裝作看不見聽不到,他已經功虧一簣。


然而,除了逃避櫻井不知道還可以做什麼--愈是在乎的事物,他就愈不想讓它溜走,比如說嵐,比如說二宮和也。


「不要逼我!」
他真想大吼一句『你教我要怎麼做』,但卻只能叫二宮放過自己。


二宮卻搖搖頭。

他知道有很多事不拆穿反而更好,但是兩人走到現在已經回不去,倒不如乾脆就一次過了斷。

 


得不到首肯,櫻井的視線遊離在二宮後面的景物,就是不去看他。

兩人就這樣陷入僵局,沉默了好一會。


時候愈長,就愈容易讓櫻井回復過來,所以二宮不再等,打算走過去。


他向左邊緩慢地移了一步,視線仍不忘鎖在櫻井身上。

行人路和馬路中間的分界位置稍微架高了一級,沒注意這點,他腳下一絆,差點摔倒。

 


就趁著二宮分心那一秒的空隙,櫻井急急打開車門鑽入駕駛座,然後鎖上所有車門。


等二宮明白櫻井要幹什麼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了,他只能看著車子絕塵而去。


在心中怒吼那個男人的姓名無數遍。


那是個亂七八糟的夜晚。

二宮洩忿般踢著地上的小碎石,被櫻井撇下在小公園,他只能沿著路走回家,幸好還不算遠。


翻出褲袋的手機,幾分鐘前他傳了封簡訊給櫻井。

由於剛才強硬的態度引起櫻井的反彈,他傳的簡訊溫和得多--『我們好好談一談,好嗎?』


等回到家仍然沒有收到他的回覆,其實也是他預料之內,他已經可以幻想到逃掉的櫻井現在正想出很多解釋,準備拿來敷衍自己。


但二宮不想放棄,於是又發了一條『sho醬,不要逃避了。對於我們的事,我只想知道你到底怎麼想……來談談好嗎』。

 


把手機丟在床上,二宮去洗了個澡,回到房間後已經是半小時後的事。


依舊沒有回覆。


他心中的怒火開始燒起來。


他已經低聲下氣了,其實只是希望櫻井能跟他談清楚一直以來的心情和想法。就算是他誤會了--其實那個吻不算什麼回事,其實櫻井不喜歡他--那也沒關係,他會接受的,他只是不想再開始另一回合的互相猜度。


sho醬知道嗎?他已經好累了。


二宮以為,櫻井翔從來都是很勇敢的人,而不是現在這樣,一味只會逃避,像個窩囊廢一樣--二宮討厭這樣的他,更討厭可能是因為自己而變成這樣的他。

今次他真的要把櫻井逼到說真話的盡頭。


『我知道你收到的,那就好好回覆一下!』


十分鐘過去。


『櫻井翔你就那麼沒志氣嗎?』


三十分鐘過去。


『再這樣的話,你會後悔的,明天我不知道自己會做出什麼事。』



……


他把明天的工作都搬出來威脅,但櫻井還是繼續採取鴕鳥政策,一個字也沒有回覆。


很好。


二宮忿忿地把手機閤上,心中堆積的情緒已經去到爆發邊緣了。


既然如此,那就不要怪他。

 

---

 

第二天的工作是雜誌訪談的收錄,嵐五個人先是個別地進行訪問,然後再聚在一起拍團體照和五人訪問環節。


二宮幾乎和櫻井的拍攝時間完全錯開,等到能見上一面時就是拍團體照的時候,而櫻井連一眼也沒敢和他對上,拍攝時更每次都讓相葉或大野隔在兩人之間。

 

如果說,一開始二宮只是想口頭上恫嚇櫻井,那麼在經過以上那些情況後,這個念頭就煙消雲散,取而代之的是玉石俱焚的瘋狂念頭。

 


來到最後的訪問環節,訪問主持先是很普通地問了些平時成員會一起做什麼啊在樂屋有什麼趣事啊,然後好巧不巧地--
「想問大家,最想跟嵐的哪個成員交往?」


那不是第一次被問到的題目。


以往五人都是邊想著如何製造話題邊回答的,比如說那個時期哪對cp比較受歡迎,就會更曖昧地回應什麼的,大家都好懂這點,並在暗地裡默契地交換過眼神。


二宮當然知道自己應該如何回答。

但是--他望向櫻井。即使明顯感到自己的目光,他依然裝作看不見。


他是不是看扁自己什麼都不會做?

是不是覺得自己還會像以前那麼不遺餘力地遷就他?


不可能了。


心中瘋狂的想法停不下來,對他的逃避也已經不能再忍下去。


「nino呢?最想交往的嵐成員是?」


於是。
二宮和也第一次在所有人面前如此堅定地訴說自己的感情。


「我的話,會選sho桑啊。」


出乎意料的答案讓在場的members都從心底嚇了一跳--那跟約定好的答案不同,甚至應該說錯得離譜。


同一時間,櫻井本來笑著的嘴角就僵住了。

二宮真想拿塊鏡子讓他看看自己的表情,恍如大仇得報一樣,二宮在心底笑得花枝招展,甚至笑得連胸口都痛起來。


「哦?那櫻井君是怎麼想?」
主持的目光落在櫻井身上。


愣了半刻,櫻井才吐出一句違心的『那真是太好啦』還配合上完美的感激笑容,像是完全沒受影響似的。

「nino大概能算上是不能缺少的存在吧。」


即使是很好聽的話,但是二宮的心涼了一半--只有他自己知道,看似隨意的自己在說那番話的時候有多認真。而櫻井那個回答加上工作模式時的標準笑容……瞬間,他覺得自己的心意被踐踏了。


所以才會不甘心地繼續說下去嗎?
他並不知道。


「nino有多喜歡櫻井君?」饒有興味地被盯著。


「很喜歡啊,不管怎樣也…」

 
快住口。
明明是想要報復櫻井,二宮不知道為什麼現在反而是自己在揭穿自己,而且還停不下去。只是一聽到問話,嘴巴就比腦袋轉動得更快。


「--就算父母反對也希望能在一起的人。」


他想,即使全世界反對也沒關係,只要不是櫻井反對。


抬起眼,他瞥見櫻井臉上雖然掛著微笑,但已經雙眼無笑地看著自己。


太過了吧。
他終於反應過來--因為自己剛才過於認真的反應,現場的氣氛都有點微妙起來了。

 


主持人不用說,身邊的相葉、大野和隔著距離的松本都有點驚訝地望著他;而櫻井繃著臉,表情嚴肅地以眼神警告他。


被那種冰冷的眼神盯著,是第二次了。而且他看得出,櫻井的怒氣比起上次有過之而無及,因為今次他甚至牽涉到工作的事。


終於,他的心徹底涼透。


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也許是因為昨晚那個吻為他打了一枝強心針,也許是因為他真的被逼瘋了。


二宮覺得自己不是犯賤的人,但是現在那情況就是他犯賤所致的結果吧,他不明白為什麼每次他想要走前一步都有阻撓,他不明白為什麼要被如此對待,突然就委屈得想哭。


他很想說,那是櫻井自找的,他早已經說了今天會做出什麼事來,是櫻井太鬆容、太沒把自己放在眼裏,所以得到那個下場他理應自責。


但那些話在自己的責任感前面,輕易而無力地被打敗。


這是收錄現場,也是他和嵐的工作之一。
二宮很早就自覺--無論怎樣,他絕對不能讓自己的事影響到大家的工作。他也是這樣一路走過來,不管是犯腰痛還是腿傷的時候,他都能掩飾到並順利完成工作,所以現在也不能露出馬腳。


哈。
他在心底冷笑出來。


他好恨陷入困局而動彈不得的自己,或許更恨的是櫻井翔--那個看著自己走進絕路,還能灑脫地轉身的男人,現在也只是冷眼旁觀。

 


他終究記得起,坐在這裏的他不是二宮和也,而是嵐的成員二宮和也,他再任性也不能拿members的工作去為他墊底。


於是,帶著那麼一點的演員天份,他迅速整頓了自己的表情。


「…………因為自己是個拿不定主意的人,如果有sho桑的話,就能幫自己安排好所有事了--我是這樣想的。」


二宮圓場之後,大家的表情都緩和了。松本首先配合地點點頭,櫻井也馬上接著他的話,不著痕跡地把話題引到大野身上。


討論又熱熾起來,氣氛很快就回復歡樂,剛才的微妙好像從來沒有存在過一樣。

 


二宮露出掩飾一切的笑容繼續參與著談話,只是他已經聽不進其他人說了些什麼,唯一感到身邊的相葉輕輕地握了他的手一下。


力道溫柔得讓他的心抽搐地痛著。

 

 

訪談結束後,五人回到樂屋收拾東西。


大家都沒說話。

不是因為太累,而是剛才的談話某程度上讓大家察覺了什麼,但所有人都不想挑明,似乎這樣是最好的解決方法。


二宮低著頭把東西塞入包包,迴避著其他人的目光。他很感激他的竹馬--那個平時最喜歡鬧他玩的相葉,現在站在他的身旁,靜靜地收拾著。

這讓二宮覺得自己不是孤軍作戰。


雖然其他members都沒說什麼,但他們有意無意的視線卻讓二宮感到極為不自在。


『乒乒…』
被丟入袋中的東西碰撞著,發出了頗大的聲音。


櫻井翔低著頭粗暴地將東西丟入袋。


在場的人都知道他正在發脾氣。年少的他會直接發飆罵人,現在他早就收歛了,只會臭著臉;而且就算再生氣,他也不會在工作時發作,但工作一完結,他就露出真面目來。

而他生氣的原因只有一個。


「nino…」唯一知道內情的相葉擔憂地瞄向二宮。


明知櫻井在生氣,二宮也不說什麼。要他說也只有心灰意冷四個字,所以他現在沒有心力去應付櫻井的怒氣,只想回家睡一覺。


而且他根本不知道有什麼值得櫻井翔如此生氣。


沒錯,他也許是不應該說那些話。


但是細想下,雜誌節錄又不能把剛才的情況拍片記錄下來,而且他那麼短短幾句話會不會被留意也是問題。即使真的留意到,相信也不會被當成一回事,反正大家一直都這樣的,媒體看慣了,公眾也看慣了,這次也只會看過就算。

 


二宮把最後的毛巾塞入袋,戴上鴨舌帽就打算拉著相葉一起離開。


櫻井一個箭步地衝上前。


「抱歉,我有事要跟二宮君單獨談談。」

他冷冷地開口,冷酷的聲線響徹了整個樂屋,有種山雨欲來之勢,言語背後的意思十分明顯。


聞言,大野和松本不再裝聾作啞,視線直直地望向二宮和櫻井。


二宮抿住唇。


他算是成功了吧?

他終於逼到櫻井打破一貫態度跟他談……從行動來說是成功了,可是很明顯地,那不會是他想要的心平氣和的討論。

 


「nino,你接下來不是有事要做嗎?」以為二宮不願意,松本開口為他解圍。


「我們只是談幾句,不會阻礙時間。」
櫻井搶在二宮前接話,完全不讓他有逃走的藉口。


他也沒打算逃走。


就算有點害怕盛怒中的櫻井,他也不曾想過要逃--對於櫻井,他始終也是如此直面地面對著--那也許是他唯一優勝過櫻井的地方。


他頷首表示同意,然後緩緩放開了相葉的手。


「nino……」相葉大驚。


二宮抬起眼,相葉圓滾滾的眼睛正擔憂地在自己身上轉來轉去,他的心瞬間軟了--他的竹馬總是最保護他的人,所以他更加不能把他牽涉進這趟渾水。


「我沒事,aiba醬你先回去吧。」
為了讓相葉放心,他勉強地露出笑容。

 


「……今天還是五個人一起走吧,我們在外面等著。」


許是嗅到危險的味道,松本雖然同意離開,卻以這句話警告兩人不要胡來。


櫻井沒有反對,算是讓步了。


相葉還是一臉不太願意,但松本已經強硬地抓住他向門口拉。大野皺著眉來回看著二宮和櫻井,欲言又止的,最後還是什麼都沒說地跟在松本的後面。

 


櫻井打開門送走他們,順勢關上門,在二宮沒留意的情況下,落了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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